【琅琊榜】日光盈长 十四

 靖苏,女主无cp、第三视角,靖苏,女主无cp,主电视剧,但原著霓凰结局和部分设定

前情:*前文:楔子番外 、十一 、十二   、https://十三

十四、何日可展眉?

   深夜,莫府书房灯火明亮,却是一室肃然。

晏大夫一身黑色斗篷罩身,向来端重的面容沉肃下来,竟也有几分威仪。

“你便是莫青?”

“正是在下。”

莫青从容相对,心下却也万分慎重。

“想必晏老是为了我送去的丹药而来,您不必怀疑,丹药的确是莫青所炼。”

晏大夫年纪大见识广,却也是个直性子,当即便问:“冰心溯魂丹是失传多年的秘方,便是琅琊阁也只收集到了残方,你是从何得来?”

莫青笑了笑,温和道眉眼显出几分敬佩来,“即便是失传多年的药方,您不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?实不相瞒,在下师承‘素医’,此方正是家师所授。莫青不才,迄今只炼出了一炉冰心溯魂丹。”

晏大夫眉心一跳,总有种奇怪的感觉,似乎这杏林的新秀小辈在向他炫耀。他忍不住道:“江山代有才人出,你也的确医术不凡。今夜我来,并非是来听你夸耀的,我且问你,你是如何看出宗主需要冰心溯魂丹的?”

莫青送来一瓶冰心溯魂丹的同时还送了一张纸条,便是指明了丹药是送予梅长苏的。他心有疑虑,虽是未曾使用那瓶冰心溯魂丹,但还是连夜上门来了。

此时门外安枫忽然动了,抬手做出手势直指屋顶,莫青心头一凛,微微摇头示意勿动。

    待莫大夫说完,她敛了笑道:“晏老不必试探于我,我的立场苏先生是知道的,莫青并无敌意……不过也是莫青自以为与您同出一门,方才有不敬之处,还请莫与晚辈计较。”

    晏奇大怒,拍案而斥:“胡言乱语,老夫的师父早已仙逝多年,门下弟子我一清二楚,何时冒出你这个同门来?”

   莫青沉眉对视,缓缓问道:“莫非当年您不曾习医莫晗初,做过他半个弟子?”

晏大夫一惊,目光探究地看向她,沉声问道:“你是莫先生的门下?”

言青颔首:“素医即是莫晗初,莫青十二年前拜入师门,如今与您相认,确实有些突然。”

晏大夫更觉惊异,他年少时的确得过莫晗初医术指点。不过当时莫晗初是幅江湖游学打扮,身份还是他的邻居,是故他受了三年教导,虽也知晓莫晗初其名,却依旧不知他便是杏林圣手素医。况且那时素医已经退出江湖,他一个小镇的医馆学徒,又从何得知素医真名?

况且他初识莫晗初之时,莫晗初相貌不过而立之龄,而素医扬名至今,可是已有百余年了。这又如何不叫人怀疑?

莫青知他所想,心下暗笑,口上却解释道:“素医之名乃是师门弟子行走江湖所用,并非单是一人。”

晏大夫顿时疑虑消半,他问道:“可有凭证?”

莫青面露为难之色,思忖半刻道:“家师曾言,当年素医传授给您一副师门特制的银针,莫青也有一副式样相同的,不过是金制,您看可否为证?”

语罢,言青自怀中取出针囊,展开示于晏大夫。

针囊上共有一百三十二颗针,针形尺寸各有不同,但晏大夫还是一眼便看出这些针具与他的那份乃是同源,

得知莫青确实算自己的同门,惊诧过后,晏大夫只余感概欢喜,态度倒和缓了许多。

便对莫青和蔼道:“如此,老夫应当也算是你的师伯,可惜我未曾见过你的师父,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,想必他的医术已是造化非凡了。“

想到自家那个白胡子师父被自己的弟子认作师弟一辈,莫青心中无奈又好笑。可惜那老头活成人瑞实在罕见非常,不宜宣扬。一时也只得憋着笑,默默认下了晏大夫师伯的自称。

“那……晏、晏师伯可要原谅弟子方才的冒犯。莫青以茶为敬,给师伯见礼了。”是时,言青起身跪拜伏首,双手奉茶于上。

晏大夫晏奇端端正正受了她的大礼,接过茶盏饮下,而后捋着胡子笑道:“甚好,老夫今日便认下你这个师侄了!”

莫青松了口气,安心坐下,含笑道:“弟子原名岑言青,师伯便叫我言青吧。”

晏大夫颔首,忽然道:“既然你是我师侄,那你老实告诉我,到底如何看出宗主需要冰心溯魂丹的?”

言青垂首,缓缓为晏大夫续上茶水,淡笑道:“承蒙师父多年教导,言青有幸见识过天下第一奇毒,研究过此毒病症,故而——”

“梅宗主曾经身中火寒之毒,言青还是看的出的。”

晏大夫闻言神情一紧,而后沉沉叹了口气道:“你这份见识倒是不错……然,依你所学,可有根治之法?”

“……”言青沉默未答。

莫大夫心里一沉,眼眶不由一热,悲叹道:“我习医数十载,手下医人无数,自以为能与上天争命。可是…却偏偏对宗主身上病症束手无策。如今宗主身体岌岌可危,冰心溯魂丹虽是奇药,却不知能保他几时?而我也只能以针药为他调理,实在不甘啊!”

言青闻言不由动容,身为医者,以济世悬壶为己任,却对患者病症无可奈何,其中的心酸无奈,她最是感同身受。

她面上怅然悲悯,抛下迟疑道:“……其实,也并非无法。只是医治之法剑走偏锋,又条件苛刻,我仅有三四层把握,成则生,败则亡。若是师伯征得宗主愿意,言青愿意一试!”

晏大夫大喜,失声叫道:“你当真有法子?”

言青释然微笑,暗自欢喜。

寻究师承,认下同门关系,道出火寒毒所知,她步步思量,也不过一个念想。

——全力一试,救他性命,这才是言青的最终目的。

屋顶上似有响动,言青装作不知。对上晏大夫惊喜探究的目光,她深吸了口气,沉稳道:“您可曾听闻过南疆蛊术?”

晏大夫眼中光芒大甚,面上疲倦之色尽散,道:“确有耳闻!”

言青眉眼和软下来,勾起嘴角侃侃而谈:“火寒之毒,为天下第一奇毒。中毒者需先受明火烧灼染上火毒,再染上第二层寒蚧虫之毒素,同时身受冰寒之气压制,三者交融方成火寒之毒。由此可见,火寒之毒原是由炙焰火毒,冰雪寒气以及毒虫寒蚧之毒三部分组成。”

晏大夫拿出医者研究的耐心,一言不发地听她分析。

“家师以此为引,想要分而化之,各个击破,然此毒毒性非常。他数次研究,试以灵药、针灸、药浴、换血、毒攻、蛊植等百余法,历时四载许,才终于归纳出火寒之毒解治之法。我且说几例简单方法,师伯且细细听。”

“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是以毒攻毒,师父曾经于毒泽绝域发现一处至阴至寒,至阳至热,腐蚀百毒千药的沼泽池,若将实验体,咳,就是中毒者置于毒沼中,只以人血为饮,竹果为食,不沾生水五谷,坚持三七之数,则可复原。遗症就是须得全身蜕皮,皮肤稚嫩不可见光受风。”

晏大夫沉吟道:“此法甚是新奇,然而毒泽绝域凶险非常,常人怕是无法坚持抵达。”

“的确如此,此法过于激烈。况且梅宗主身上毒性已经压制,此法不通。”莫青早有所料,也不多言,接着道:

“第二类便是常规缓慢写的解法了,依中毒深浅而定。五层以内以金针渡穴之术,贯以充沛内力调理内息,辅以药浴一月即可,若是苦于药力,于溯雪峰早晚分冰雪寒浴和温泉热浴交替救治,慢则三月即好。

而五层到十层以内的中毒者,需连续三月以金针渡穴与温泉药浴调养,期间定期刺穴放毒血至毒性消减一半,并内服冰心溯魂丹,此后酌情递减,至多两年可全解。”

晏大夫不喜反忧,有些焦虑道:“若是中毒十层已然超过一年,又该如何?”

言青不可置信地道:“十层三月必亡,怎么可能超过一年?…呵!莫非梅宗主曾经中了十层的火寒毒?想不到…天下还有人能幸免于此毒之下,师伯,您可否让我为梅宗主探一探脉?”

晏大夫觉得奇怪,问她:“你莫非不知宗主的详细病况?”

言青为了不露破绽,心下十分谨慎,便摇头道:“我未曾探过梅宗主的脉象,火寒毒也不过猜测。说来惭愧,言青以为梅宗主身上火寒毒未能完全拔除,又或许他天生有不足之症,肌骨比不得寻常中毒者,所以才想到苗蛊的法子。听师伯之言,看来梅宗主是用了其他法子压制火寒毒性,伤了底子,才能拖到今日的?”

晏大夫肃然,大方赞叹道:“只凭望闻便可判断毒性,又能蔓引梀求推断病理,虽有三分出入,然你之医道悟性,实在高妙无双!”

有剧情加成,言青哪敢自矜,赧然道:“医道何其深远,言青不过略得了几分,您切莫再夸我,还是为我解说梅宗主的病情吧。”

“你还未曾解释那南疆蛊术的用途呢,青丫头,吊人胃口可不好!”显然,晏大夫对南疆蛊术抱有莫大的兴趣。

“师伯容我先打个埋伏,您只要知道,我能用蛊虫续命疗伤便好。”言青成竹在胸地说道。

晏大夫目露欣慰,待平静下来才道:“老夫不善解毒,只知道当年为宗主解毒的医者未曾得到过千年冰山雪莲,也没有见识过毒泽绝域的神奇毒沼,他别无选择,只能以挫骨削皮之法挽救宗主的性命。”

言青却十分不赞同道:“家师研究此毒时便告诉过我,有人可以不用挫骨削皮就能保命的?且挫骨削皮之法太过偏激,即便是解毒后能够恢复形貌,也会遗留一身病痛的。”

晏大夫叹息道:“你所言没说错,宗主当年选了削皮挫骨之法,虽说完全拔除了毒性,却留下了严重的寒症,稍有不慎,便会猝然身亡。”

言青深表理解,但还是疑惑道:“谁说削皮挫骨之法便能完全拔毒的?师伯,我虽没有见识过十层的中毒者是何模样,但你说拔毒之后留下寒症,那这毒就算不得全解。”

晏大夫不恼,宽容一笑:“小丫头莫要胡说,宗主的火寒毒已经解了。我之所以问你火寒毒的解法,其实是想要考究你的解毒医术如何,好为宗主解除寒症之苦。”

言青是真的疑惑了,忙道:“师伯方才竟在试探我?”

晏大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:“老夫说你所言有几分出入,便是在此处。宗主身上的火寒毒的确已解,现在真正棘手的是火寒毒遗留的寒症,你既然看得出他‘曾’身中此毒,莫非还分不清寒症与先天不足之症吗?”

言青丝毫不怯,傲然道:“我相信师父的判断和自己的医术,所谓寒症乃是火寒毒余毒变异而成,在未曾诊脉之前,言青会坚持自己的见解的。”

晏大夫朗声大笑:“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!老夫的确很欣赏。既如此,明日你便来府上为宗主诊脉,也让我看看,是你厉害,还是原先的医师厉害!”

言青达到目的,欣然笑答:“那便先多谢师伯了。”

她哪里看不出,晏大夫也知寒症起源于火寒毒,只是削皮挫骨损伤了梅长苏身体肌骨,解毒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。现在他们看重的,不过是为梅长苏保命……

而言青以为,解毒便是救命,先救命才能续命,以她的医术和蛊术,为梅长苏续命,还是有把握的。

不过,在没有真正诊脉之前,她还是做了几分误判认输的准备的。在医者眼中,没有什么比病症脉象更有说服力,所谓见解之争不过探脉借口。她和晏大夫绕了这么大一圈,试探立场,试探身份,试探医术,试探品性……到底,还是殊途同归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腊月二十三日,言青得偿所愿,入苏宅为梅长苏诊脉。

“如何?”晏大夫见莫青探完脉后兀自沉眉不语,忍了半刻,才出声问道。

言青轻轻摇了头,将梅长苏的手腕放回被子,起身和晏大夫走出寝屋。这才开口道:“这寒症确实与火寒毒不同,乃是三分寒蚧虫与七分药毒混合而成,只是宗主五脏虚弱,又筋脉混乱淤塞,寻常方法难以奏效,又受不得过强的药性刺激。”

晏大夫抿着嘴角点点头,“你的诊断并没有错,削皮挫骨损毁了他大半筋脉,拔毒遗留的毒性侵蚀了他的内脏,一直以来,老夫只能勉力为他调理温养。不过寻常大夫是看不出他的筋脉出了岔子的,你的确有几分真本事。”

言青放缓了眉头,明悟性地笑问道:“看来师伯是彻底信了我的医术了。”

晏大夫叹了口气:“此时再说这些话也没了意思。依你看,宗主这病,应当如何?”

言青答道:“方才我为他诊脉,风邪入体,心火不足,近日又忧思过度,我须得为他施针几日,方才可以服用冰心溯魂丹。”

晏大夫轻呼了一口气,又问道“那他这寒症可能治?”

言青笑了笑,温和道:“你若说根治之法,目前是不能用的。但是压制住着寒症三五个月,我倒是有了眉目。”

晏大夫眼中迸发出喜色,抬手道:“师侄这边请,随老夫往药庐细谈!”

言青轻点头,走过廊角,忽然抬头对上了屋檐上的飞流笑道:“飞流,你过来!”

飞流瞪了她一眼,别过头不理睬。

言青从药匣中取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海东青木雕来,然后放在了木栏上,让晏大夫看的眼皮一抽。

言青无所谓地笑了笑,朗声道:“这是长辞送给你的礼物,你待会看看!”

待二人身影转去偏院不见,飞流飞身落在屋檐下,伸出手指头戳戳那只海东青的肚子。不想拿海东青忽然展开了双翼,扑扇扑扇地飞了起来,倒叫飞流吓了一跳。

飞流好奇地看了一会,发现这只木雕的鸟儿是真的会飞,不过飞的不高,仅有三尺,至多半刻就停了下来。但他觉得非常有趣,便将木雕拿回屋子里玩了起来。

梅长苏醒来的时候,听到一阵扑簌沙哑的声音,侧头一看,飞流正趴在竹簟上,仰头虚托着一只飞的极低的海东青。

梅长苏淡淡一笑,看到飞流这充满童趣和快乐的样子,心里总是轻快的。

不过很快,梅长苏就不怎么笑得出了。

令他又敬又怕的晏大夫领了隔壁的莫言青来到他面前,高高兴兴地向他夸赞了一番这位素医阁阁主的医术,并直接向他要求,让莫青给他治病,据说要每天给他扎针泡药水,还要插手他的饮食!

梅长苏很郁闷,很憋屈,真的。他非常不愿意让莫青给他看病,就算莫青一眼就能看出他中过火寒毒,就算晏大夫说她有能力给他治疗寒症,就算她说自己是景琰派来的也不……

诶!等会儿,有她在身边,景琰是不是要安心些?

顾虑到萧景琰上次与他不欢而散,梅长苏不由认真考虑了一番,且不说莫青已经给他探过脉了。单论他作为一个谋士的本分,不论是景琰本意关心也好监督也罢,的确应该接受主公的安排。

于是梅长苏对言青认真问道:“莫大夫数次为我请脉,在下也不能不识好歹。只是我身担靖王谋士之责,不能因病误了事,还望莫大夫不要将我曾身中火寒毒之事告诉靖王,若是莫大夫肯答应,苏某便答应好好治病。”

言青也没想到梅长苏的顾虑根源居然是靖王,舍命辅佐,却不敢暴露身份。她心中轻叹,明白了梅长苏的苦心,便颔首道:“苏先生放心,在您面前,莫青是一个普通医者,在靖王面前,亦当如是。”

医者,自然不能轻易暴露病人隐私。

梅长苏苍白的面容浅淡一笑,清骨如梅,道:“如此,便有劳莫大夫了。”

言青心怀大慰,耗费了这么久的心神,炼丹寻药求方,还要给晏大夫下套才能搭上脉,今日终于可以真正施力了。

自己这个大夫真是不容易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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